01.

蜿蜒的小山路上，黃色小巴士正高速疾駛，整台車抖到近乎解體，過彎時也絲毫不減速，如甩尾般傾斜出誇張角度，車裏的乘客全都東倒西歪，每個人只好緊抓住離自己最近的扶手或拉環。

「boss，有計程車不坐，何必來跟學生擠校車？」綁著馬尾的Nancy緊抓著椅背上的扶手，站著馬步以防被司機奔放的技術甩飛，低頭詢問座椅上好整以暇的男子。
 

「這裡的計程車你不會想搭的。」男子淺笑著回答，修長的手指不停滑動平板電腦螢幕，淡灰色襯衫搭配直筒深色長褲，修長勻稱的身材配上立體深邃的五官，讓人難以第一眼判斷出年齡。
 

「你都幾年沒回來了？怎麼知道跟以前還是一樣。」
這時公車廣播聲平板地響起，「下一站，藝大演藝活動館。」
 

「這站下車。」男子不理會助理的問題，抬手按下車鈴，逕自站起身。

 

七八個藝大的學生也跟著下了車，朝著各自的方向散去，Nancy則緊跟自己的老闆，沿著學校外圍的斜坡向上走去，沒幾步便來到演藝活動館半掩的後門，男子熟門熟路地側身走了進去。
門後是個半開放式的廣場，木棧板上鬧哄哄地人來人往，有看熱鬧的遊客，也有穿著正式得體的學生。

 

「方先生？是方先生吧？」

 

這時有個聲音叫住男子，只見一名身穿長裙的女生揮著手從人群中竄出，胸前還掛有工作人員識別證。
 

「華姐要我在這等您，說您有可能從後門進來。」
「還是老師瞭解我，她人呢？」
「已經在樓上了，試鏡再半小時就開始，我來給兩位送識別證跟帶路，二樓現在有茶會要不要先上去用？」

 

長裙女子掏出兩張識別證遞給方昱征和Nancy，接著俐落地替他們擋開往來人群，並快速穿過廣場和被工作人員圍住的樓梯口。
 

「那方老師你們先逛逛，等下十點整地點在301室，我原本是要給您帶路的，但華姐說這裡你比我們都熟，就不打擾了。」
方昱征淺笑頷首，眼神早已飄向建築物的別處，Nancy見狀立刻會意，親切地對長裙女笑了笑，拉著對方確認細節一面走開，留給老闆一點自由空間。

在茶會上簡單和人寒暄之後，方昱征便趁隙開溜，手插口袋晃到二樓的另一頭。

 

「先生！前面是等候室，你如果是來參與試鏡麻煩從一樓的入口……。」工作人員見狀正想上前阻攔，只見方昱征面帶淺笑不發一語，從口袋撈出識別證。

「啊不好意思，先生請進。」
 

神情輕鬆自在，方昱征繼續踏著悠閒的步伐晃進排練大樓，一面看向走廊上的佈告欄，眼神不禁流露懷念。
只見熟悉的教室外站滿準備試鏡的生面孔，他只瞟一眼，便轉身往茶水間走去，心想不知當初自己最愛躺的老原木椅還在不在。才剛拐彎，沒走兩步便聽到茶水間內傳出對話聲，五六個掛著參加者牌的人在外圍竊竊私語，朝向裡頭指指點點。
方昱征原本平靜的臉瞬間冷下來，內心不住煩躁，難得回來母校一趟，想緬懷學生時光的好興致都被搞砸了，雖然心裡咕噥還是輕聲地走近。
 

「怎麼了？」他輕聲問向一邊圍觀的男生。
「不知道，好像是那個王若傑跟人鬧起來了。」
「王若傑？演《法庭》的那個？」
「對啊現在正當紅那個，不知道怎麼跟人吵起來了。」

 

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，只見王若傑站在方昱征記憶中的原木椅前，剛畢業的他還帶著股新鮮人的盛氣，正面露不屑斜睨眼前另一名青年。

 

「你還真有臉來參加試鏡，不回老家躲著，出來讓人看笑話嗎林明翰？」
「我說過很多遍那只是個誤會，希望學弟能別再提起。」青年壓低嗓子解釋，似乎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鎮靜些。

 

說著王若傑抬起手，將手中還有八分滿的瓶裝水從林明翰的頭頂倒下，瞬間他身上的藍灰色襯衫濕成一片，原本抓好的髮型也扁塌濕溽，但林明翰的表情卻始終淡然，依舊微微皺眉兩眼鎮靜，彷彿眼前根本沒站人。
 

「那我今天手滑也是誤會，希望你別介意。」說完王若傑將手中塑膠杯丟在對方腳邊，接著轉身離開。
 

眼看鬧劇結束，大家不約而同一哄而散，只剩半身濕透的林明翰站在原地，垂下眼抽起一旁吧台上衛生紙，想將周圍收拾乾淨，一面擦乾自己頭上的水珠，表情帶著無奈與壓抑，尾端揚起的眉毛緊皺，雙唇僵硬地抿成一條直線。

林明翰強裝鎮定地清理現場，內心卻不住埋怨這薄到透光的面紙，怨恨沒有勇氣反駁王若傑的自己，更不爽背後為何還站著個人，真想轉身戳瞎對方的眼睛。

 

想到這，一隻手突然從身後伸過來，拿著張面紙擦拭一旁被濺濕的原木椅。
林明翰回頭，只見一名穿搭乾淨俐落，長相英挺的男子，正彎身在擦乾椅面。

 

「謝謝你，我自己來就……。」他開口還沒說完，男子卻挑起右眉看向他。
「沒，我只是想坐這張椅子，剛剛你們擋到了。」
「……不好意思、不好意思。」
 

聽到對方的回答，林明翰尷尬地急忙彎身，繼續擦拭地上的水漬，越是想俐落快速地收拾殘局，越是感受到自己發燙且僵硬的臉龐，以及周遭凝結安靜的空氣，真想掐死十秒前亂說話的自己，林明翰捏起地上的濕紙團一面想。
而男子擦完便直接坐在他身後，自顧自地掏出手機，完全沒要搭理的意思，林明翰見狀只好加緊把紙團撈起來，大把大把全扔進垃圾桶，想趕快整理完從原地消失。

終於清理完畢，林明翰連忙起身想離開，猛然轉身卻被身後人翹著的腳絆了一跤，踉蹌地跌了幾步，緊急伸手扶住牆面才終於站穩。
 

站好後，林明翰回頭看向害自己差點跌得狗吃屎的元兇，本以為對方至少會出個聲，但男子卻只是露出責怪的眼神看向自己的麂皮休閒鞋，再抬頭注視滿臉狼狽的林明翰。

 

「抱歉！抱歉抱歉……。」

難堪地僵在原地不住道歉，林明翰滿腦子只希望自己能就地蒸發。
直到看見對方面露不耐，才終於回過神，急忙鞠了幾個躬，嘴上不停呢喃著不好意思，一面向走廊退去，眨眼間就消失在盡頭。
椅上的方昱征面無表情地注視對方飛快離去，輕吐了口氣之後就沒再抬過頭，自顧自坐在椅子上繼續滑手機。

九點五十五分的301視聽教室前兩排座位，坐滿劇組的相關人員，桌椅前方則騰出一個空地，等待參加者的到來。原本正在核對資料的Nancy忽然抬頭，在方昱征踏進室內的第一時間迎了上去。

 

「boss，華姐在那。」嬌小助理從忙進忙出的工作人員中跑出來，替自己的老闆帶路。
兩人快速來到評審席，最右邊坐著個穿著時髦大方，短髮理到耳上的灰髮中年女子。

「阿征來啦？你坐我後面吧。」
「老師幾個月不見，怎麼又變美了？這髮型很適合您。」方昱征一路淡然的臉孔在看到女子後立刻笑了開，親暱之情溢於言表。
「哎呦少耍嘴皮子！鄭錡算是熬出頭啦，這次拿下大獎，公司上下多開心啊。」華姐更是高興地拍著方昱征的肩膀，眼裡滿是驕傲與欣慰。

「阿征來囉？恭喜恭喜！你家鄭錡這下可以風光準備結婚的事啦。」聽到關鍵字，華姐一旁待著鴨舌帽的老伯，聞聲轉頭看向方昱征。

「王導好久不見，我們鄭錡當初多虧您照顧，希望還有機會跟您合作。」
「也是鄭錡夠爭氣啊，趙光頭能靠他拿下最佳影片，真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開香舖的。」
「王導又再刀子嘴了，您上次不還跟李哥說趙導演這次找鄭錡拍鐵定得獎？」
「哎呦又是小李，以後我想什麼都不跟他說了。」

正當幾人笑呵呵地客套寒暄時，場控人員大喊一分鐘後試鏡開始，華姐趁隙拽著方昱征低聲說道：「你等等別偷懶，有不錯的人就給我個提示，答應老總的最後一人自己也記得留意。」華姐像是不放心似的又叮囑了一次。
「沒問題，您放心選人就是了。」
 

接著試鏡會準點開始，這場甄選總共錄取近上百人，多數皆有演出背景或經驗，也因此評比起來程度不相上下，雖然劇組有心想找些螢幕新面孔，卻又期望參加者能有一定的實力。

面對一位位輪流進來的參加者，評審席上交頭接耳，低語不斷，這部電影需要錄取的主要演員共六位，是以小說改編的校園懸疑驚悚片，主角群的形象既求新鮮又需要深度，這部分傷透劇組的腦筋。

就在試鏡進入倒數時，方昱征開始有些走神，一方面是因為主要角色幾乎已經敲定，二方面是接連看下來感官有些麻痺，表現都尚可但耳目一新的卻屈指可數。
 

「我是林燦，本名林明翰，曾出演過《沙發》和《鏡像》等兩部短片，在一五年……。」
林明翰語氣僵硬地開始自我介紹，明明早已參加過好幾場試鏡，依舊無法克制緊張的情緒，甚至沒有注意到評審席坐了誰。
熟悉的嗓音響起，方昱征這才發現站在評審面前的，正是不久前被潑到一身濕的尷尬男，對方的長相如今細看依舊平凡，就是溫和清淡的類型，說不上是平庸但也不到細緻，倒是出演作品引起方昱征的注意。

 

「南瓜，《沙發》是不是一五年金影獎的最佳學生片？」方昱征低聲向身旁的Nancy確認。
「是最佳學生電影沒錯，還入圍了最佳原創劇本。」Nancy 一邊確認網路上的資料，一邊回答。
「怎麼沒印象他演誰。」
「好像是演把沙發推到海裡的那個，嗯……裡面金髮那個就是他。」
「是他啊……戲裡戲外不同人的類型。」方昱征說著，回頭看向站在眼前面帶淺笑對答的青年，身上的襯衫還有一大塊半乾的水漬，讓方昱征目光停留。
「最後，請你挑一句白板上的台詞，台詞前後可即興，簡短做個呈現。」
 

王導旁的編劇開口解釋，林明翰則望向寫著六位角色代表台詞的黑板，前四句分別是男女主角和兩個配角的，但右下方學長的台詞讓林明翰迅速停住目光。當初寄給參加者的劇本中有提到，學長是這幾個角色中的核心，他深沈詭譎且擅於偽裝，言詞中總是充滿著暗示及誘導，是名將其餘五人拖至深淵的負面角色。
林明翰在看到那句台詞的瞬間便下了決定，轉頭看向評審。

 

「我選好了。」
「那請開始。」

 

聽到開始兩字，原本一直半睜著眼，神情溫和的林明翰垂下頭，突然刷地從立在教室中間的椅子上站起。
他理解的學長是個充滿魅力的角色，看似溫柔卻帶著目的，努力獲取所有人的信任及依賴，最後再隨意背棄，並引以為樂。

腦裡重整一遍想法，林明翰深吸口氣，跨出的腳步極輕，但步伐穩重，每跨一步原本低垂的臉孔便抬起若干，因角度而看不清的表情逐漸浮現，原本輕鬆閉合的嘴左右拉開，扯出一抹平直卻微揚的淺笑，上吊的雙眼也隨之緩睜。隨著林明翰的逼近，方昱征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，他甚至無法把視線從那強烈的注視中移開。

 

「你沒事就好，這比什麼都重要。」

林明翰開口後聲線依舊維持原本的男中音，卻參雜著壓抑的嘶啞，及一股難言的深沉。學長關心著眼前的人，對方平安無事讓他如釋重負，但不是源於他在乎對方，而是因為接下來的一切，才是他引頸期盼。

說出即興台詞的同時，林明翰已經走到評審席的面前，瞬間伸出雙手撐住評審的長桌，動作看似使勁卻沒發出聲響。
他猛地弓背向前，湊近坐在靠中的王導，因頭還維持下壓的角度，雙眼反而由下向上一瞪，原本溫和狹長的眼睛露出大部分的眼白，淺棕色眼珠瞪視面前的人，幽深不帶任何光點。
那是將自己內心最深藏，最濃烈的真實展露的瞬間，他想看到眼前的人陷入痛苦，讓絕望爬上那錯愕的臉孔。
 

「這樣我們就是共犯了。」

一瞬間，現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，連原本斜靠著椅背的方昱征，也反射地僵直了身體，一股悚懼猛然竄上背脊。
強烈不適且黏膩的惡意從那臉孔上迸發，明明帶著笑容卻令人手腳發涼，那是作惡之人得逞後的勝利，袒露計謀後的狂喜。

目睹林明翰轉變的過程後，方昱征首先浮現的念頭是，這是一張會停留在記憶中的臉孔，太嚇人，卻真實。

 

「！？」
「……小鄧你沒事吧？」

 

一旁的騷動，把方昱征拉回現實，前方的王導收起原本淺笑，換上嚴肅的神情，而他左手邊的編劇被嚇得渾身一震，本能想向後退椅子卻霎時失去平衡，幸虧後方助理和旁邊的製片即時扶住，不然早就慘摔在地，剎那間現場無人發話，只剩下眾人的喘息。
比起一片的驚嚇與錯愕，方昱征反而內心泛起一股困惑，這樣收放迅速震撼有力的演技，強烈的負面描寫，能在詮釋角色時擁有獨特力道的人物，竟然會被埋沒至今。

 

「不好意思，我是不是過頭了？」

 

始作俑者立刻收攏起自己的表情，侷促慌張地看向被扶住的編劇，室內空氣隨著林明翰開口，才又再次開始流通。
 

「呵呵沒事沒事，今天就到這，請靜候通知。」王導見狀擺出如常的親切笑容，請林明翰離開。

 

接著，現場評審和其他人員陷入一片交頭接耳，但試鏡依舊持續進行，又陸續剩下的十幾個參賽者。Nancy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開始，總跟華姐討論的老闆忽然靜默許久，發現不對勁後正想開口卻被對方搶先。

 

「南瓜，你去打聽一下，剛那個117號演過《鏡像》之後，為何就消聲匿跡了？」方昱征雙眼凝視前方的參加者，但Nancy知道老闆的思緒完全不在當下。
「117號？你說……剛剛表情很恐怖那個？」

 

方昱征沒有回話，但合作近六年的助理立刻領會他的意思，拿起手機悄聲移動到室外。

試鏡以及後續的內部討論都結束後，已是下午三點多，方昱征正想再晃去別的地方閒逛時，卻被兩個人擋住去路。
 

「您就是傳說中的方老師吧？冒昧耽誤一下，能說幾句話嗎？」其中帶著粗框眼鏡的乾癟男子搶先發話。
「其實我曾經待過神裔娛樂的，不過您應該對沒什麼印象，畢竟我隸屬……。」男子露出諂媚的笑容，但講不到三句便被方昱征抬手打斷。
「原來是師弟啊，不用這麼客氣，有什麼我能幫忙的？」方昱征語氣親切，眼神卻帶有濃烈的疏離，臉上的笑意也浮於表面，尤其當他注意到男子身後的人時，眼裡的冷漠稍縱即逝。

「聽若傑說，下午他在準備室跟別人有些小誤會，剛好被方老師你看到了，真是見笑了。」
「沒什麼，小朋友比較重感情很可愛啊。」方昱征輕笑了起來，順勢看向男子身後一臉戒備的王若傑。
「對嘛，年輕人都這樣，要是……。」
 

男子話還沒說完，踩著厚底鞋的Nancy不知從哪冒出來，湊到老闆耳邊嘀咕幾句，打斷兩人的談話。
 

「好我知道的。抱歉，原本想跟你多聊聊，但我等下還有約，先走一步。」說完方昱征簡單不失禮地朝兩人點頭示意後，便跟著助理快步離開。

「老蔡，對方有這麼得罪不起？我不過跟人鬧一下有差嗎？」
男子身後的王若傑見對方離去，終於忍不住出聲：「得罪得起我需要在這搖尾巴嗎？叫你在外面要謹慎總是不聽，這個方昱征捧紅多少人你知道嗎？鄭錡總聽過吧。」
「鄭錡！？最近剛得最佳男演員那個！？哇靠不會吧。」
「知道就乖乖的少闖禍，讓人家印象不好以後怎麼混。」男子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王若傑，內心暗自祈禱大神別跟自家這個笨蛋過不去才好。

 

半個月後的晚上，林明翰在大成酒店的員工休息室裡脫掉自己的制服，打開置物櫃後立刻拿出手機，查看有無任何訊息。盯著依舊空白的訊息欄，他焦慮地滑開社群軟體瀏覽動態，看著照片一張張從眼前略過，卻沒法專注在上面的內容。這時手機震動了兩聲，嚇得他差點摔在地上，終於拿好鎮定後深吸了口氣，才打開簡訊。

 

「您好，很高興您參與本次的電影試鏡會，您本次的甄選結果為：未錄取，如有疑問……。」後面的字林明翰已經看不下去了，他

 

放下手機，癱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，腦子亂成一片。

明明都選擇了最有自信的角色，也已經使出能力，但最後還是回到原點，依舊無戲可演。
林明翰呼吸紊亂，努力想像前幾次落選一樣，讓自己的失落平復下來，但這次不一樣，這次連僅存的自尊都拋棄，用能力讓評審記住自己，為何還是……。
思緒猛然被手機鈴聲打斷，他立刻回神，凝視著陌生號碼的來電，最後顫抖著抬手接起。

 

「喂？」
「喂？請問是林燦先生嗎？」
「是。」
「您好，這裏是攜奇影像，關於上週的試鏡結果您收到了嗎？」
「有。」
「我們很遺憾您未能錄取。」
「謝謝……我……。」
「但事實上其他參加者若未錄取我們是不會致電的。」

 

聽到這裡林明翰原本半垂的雙眸瞬間亮起來，空著的右手緊捏自己的褲子。
 

「你的意思是……？」
「我們是受人託付傳話給你，對方說：如果你還想演戲，明天下午兩點，到神裔娛樂總公司的十五樓找彭小姐。」
「神裔娛樂？為什麼？」林明翰完全摸不著頭緒，滿臉驚異。
「對方只要求我轉達：明天下午兩點，到神裔娛樂總公司的十五樓找彭小姐。以上，再次感謝您的參加。」
 

語畢通話便被切斷，只留下依舊緊捏手機，神情困惑的林明翰。

下了班的櫃檯經理一進到休息室，就看見林明翰看著手機神情微妙，便開口詢問他怎麼還沒走，這才終於把林明翰拉回現實，簡單聊了兩句後，林明翰拿起背包正打算回租屋處，這時經理突然想到似地問：「對了小林，你兩週前不是說要請假去一個什麼、什麼電影面試，啊後來勒？結果出來了嗎？」

聽到對方的疑問，林明翰的神情一度僵硬，腦海同時浮現那封未合格的簡訊，但就在經理還沒注意時，他已換上一張輕鬆自在的臉。

「沒啦那個試鏡我後來沒報，請假那天是剛好有別的事。」

他笑得稀鬆平常，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。